两人刚说了两句话,楼顶的女人用手抓住生锈的铁杆子,把脚探出楼顶外试了试。正午白晃晃的阳光一瞬间刺眼得很,然后只听见人群中的惊叫。
管乐乐吓得紧闭起眼,随手抓了只胳膊捏住。
“同学松松手。”杨为文拍了拍管乐乐,“假动作,胆子这么小。”
“哎呀,吓死我了!”管乐乐这才发现掉下来的是一个大花盆。
没过多久,女人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消防官兵下了楼,好在没出人命。张口笑看着散去的人群,心里却沉沉地。
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该给管严肃打个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却先听到身旁的管乐乐诧异地叫了一声“哥”。
“哥,你什么时候到的?”管乐乐低声说。
“刚到。”管严肃淡淡地说,身后的车子却明显熄火好久了。
杨为文上前客套地跟管严肃握了下手,笑着说,“吃饭去吧,小孩等好久了。”
张口笑走到管严肃身边,悄悄地碰了碰他的手背,还没开口说话呢,管律师就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管乐乐接了个电话,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堂哥宠溺地摸了下那小子的脑袋,和煦的阳光下,画面异常温馨,就是有些怪怪地。
她咬着嘴唇想了下,也说要跟着一起吃饭去。
杨为文一打开车门,就看见自己儿子还恪尽职守地捂着管萌眼睛,两个人不知道在说啥,小丫头乐呵呵的。
孺子可教啊,杨为文在心里想。
一行人去了一家牛排店,挑了一张长桌坐下。两个小孩坐一边,管严肃和张口笑坐一边,剩下的管乐乐和杨为文坐对头。
管乐乐是第一次见毛阳阳,一下子就对这个小帅哥产生了了兴趣,她摸着他的脑袋问,“小帅哥叫什么名字?”
毛阳阳歪了下脑袋,逃开了管乐乐不安分的手,没吭声。
“毛阳阳说话,有没有礼貌?”杨为文吼了他一声,说,“快叫阿姨。”
“阿姨你个头,叫姐姐。”管乐乐白了他一眼。
阳阳依旧是一副酷酷的表情,倒是管萌拉了拉他袖子说,“叫乐乐姐姐。”
于是毛阳阳叫了一声,“乐乐姐姐好。”
这头一堆人说着话,那头的张口笑跟管严肃反倒沉默起来。刚好热腾腾的牛排上来了,管严肃顺手扯开纸巾替笑爷遮挡着油渍。
管乐乐边跟小孩吵闹着,边从余光里看到了这一幕。
有小孩子在的聚餐永远不怕尴尬,这顿牛排吃的倒也愉快。有管乐乐逗着俩小孩,张口笑难得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
“我去个卫生间。”张口笑转头对管严肃说。
“你干嘛去?”管乐乐突然抬头问道。
“上厕所啊。”
“等下,我跟你一起。”然后一桌子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张口笑跟管乐乐一起去上厕所。
管乐乐把笑爷堵在卫生间门口,张口笑无奈地说,“大小姐,你这是要打劫呢,还是参观男厕所?”
“哎,我问你啊。”管乐乐拉住笑爷的手。
“你让我先去上个厕所行吗?”
“好吧。”
于是管乐乐默默地站在男厕所门口等张口笑,直到他洗完手回来,“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然我不痛快。”
“那你说。”
管乐乐说话也很直接,“你是不是跟我哥好了?”
“反正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我哥没你这个年纪的朋友。或者说,他除了同事就没这么要好的朋友。”
“还有,嫂子走了以后,我就没见他跟人这么笑过。”管乐乐伸手戳了戳笑爷的脸,总结道,“有猫腻,是不是?”
张口笑看着她,然后沉默地说道,“你误会了。”
“哎,我又没恶意。”管乐乐见张口笑要走,赶紧拦住他,“我真没别的意思,从小我爸走得早,都是堂哥在照顾,我把他当亲哥哥。我就是想说,如果是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幸福就好啦。”
“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啊?”管乐乐捶了下笑爷,“我是说,我站在你们这边的。”
“反正我哥后来一次相亲也没成功,实在不行,就说他对女人不行呗。”
“哪有你这么咒哥哥的,还说当亲哥呢。”笑爷拍了拍管乐乐的脑袋。
“切,随口说说而已。”管乐乐摸了摸自己头发说,“痒痒是我哥的心头宝,如果他舍得让人碰这个宝贝,那个人一定也是他很珍重的。”
第34章 三鞠躬
管乐乐和张口笑一起上完厕所回来,两个小孩带着小碗去装自助沙拉了,剩下两个大男人随意地聊着天。
长桌摆在靠窗的角落里,阳光洒进来,笑爷看着管严肃的背影心里突然很满足。
杨为文大概说到兴头上了,自顾自地笑起来,管严肃边点头表示认同,边顺手帮笑爷把饮料满上。
张口笑看着一旁的管乐乐,说了声“谢谢”。
“哟这么客气。”管乐乐转头一笑说,“咱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了。不过可能也只有你了吧,我哥之前那些相亲对象不是嫌弃有个拖油瓶,就是琢磨着赶紧结婚再生个自己的。”
“对了你别到处乱说啊,对你哥不好。”
“我是这种人吗?”管乐乐瞪了他一眼。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半钟头,杨为文跟张口笑你拉我扯地抢着结账,一回头只见管严肃把钱给付了。
两个小孩黏黏糊糊地说着悄悄话,管萌拽着笑爷的衣角说,“哥哥,我可以去毛毛哥哥家做客吗?”
小丫头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惹得管严肃和杨为文都回过头来。
张口笑瞥了眼毛阳阳,在心里暗暗吐槽,这小手拉拉的,下一步就拐回家了?
正当他要开口时,管严肃却一反常态地说,“好的,去同学家玩玩吧。等下爸爸来接你。”
“成,那我把你家小丫头拐走了啊。”杨为文领着两个小孩往车那儿走。
“喂等下,我跟你们一块去。”管乐乐大叫了一声。
“我儿子没邀请你吧?”杨为文瞥了她一眼。
“切,谁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
管严肃带着张口笑单独上了车,车窗外阳光慵懒,把树影拉得老长,路边种满了高大的柳树,刚抽了芽,嫩绿嫩绿的,柳条儿随风荡漾惬意得很。
车子上了一条盘山公路,一直绕啊绕开了好久,张口笑看着窗外问道,“管大律师,您这是要把我拐到哪里?”
管严肃认认真真地说,“想带你去个地方。”
俩人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山顶是一片苍翠的柏树林。张口笑一看这景象就明白了,是墓地。
“你都不提前说声,我花都没买。”张口笑小声抱怨道。
管严肃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牵起他的手往墓地深处走。
一块块墓碑摆放整齐,肃穆静雅,四周是参天的大树,张口笑也不敢说什么,就这么跟着他走。
管严肃感觉到了他的紧张,随口说着,“头几年葬在市里的墓地,刚搬过来。这儿新建的,风景好一点。”
“哦。”
俩人又走了几步,张口笑还是很在意地说,“我还是想去买束花。”
“别瞎折腾。”管严肃搂住他的肩,说,“到了。”
“啊?”
笑爷怔了一下,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面前是一张女人的黑白照,很漂亮,写着管萌妈妈的名字。
汪子菁。
张口笑意识到自己才知道痒痒妈妈的名字。山上风有些大,他不自觉地抖了几下,却被管严肃搂得更紧了。
“我要说点什么吗?”笑爷抬头看着管严肃。
“随你吧。”
张口笑笔直地站着,他说,“菁菁姐,有些话我也说不出口。但是我会对他们好的,你信我。我就给你鞠三个躬吧。”
空荡的墓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管严肃看着身边人规规矩矩地鞠躬,每一个都很到位。
“好了。”管严肃扶了他一下。
“菁菁姐,下次我一定带花来。”临走时,张口笑还不忘说道。
管严肃回头看了墓碑一眼,蓝天白云下群山连绵,墓碑静静地伫立着。
回去的路上,张口笑有些赌气怪管严肃事先没告诉自己。
“对不起。”
管严肃突然把车子停在路边,看着张口笑说,“在感情这方面我确实挺笨的,有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