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的如他妈妈一般美貌,可举手投足间,一颦一笑,都像极了曾经傲气凌人的彦家大少。
“今天陪我去一趟老宅吧。”许卿吃完了,勺子轻撂进碗。
周伯端着碗,神思还来不及回转,听到他话,便迅速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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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宅他才知道。
一月二十一,是郁小姐的忌日。
十年前的这天,郁筠亡故。
那时他也在彦家,形影不离的照顾着病入膏肓的彦则之。
郁筠去世的消息在几日后传到老宅,彦则之听了,没有说一句话。
他躺在病榻上,对此绝口不提。
从那一天起,彦则之不吃药,不进食,不休不眠。
一月不足,他随郁筠而去。
彦则之气绝的那一夜,北京下起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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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站在厅堂前,望着这一室依旧华贵的装潢和摆设。
他的目光停驻在北面墙上,独悬于壁的那一张黑白照片。
启开皮制的手提箱,里面躺着裱好的,系着黑纱的,郁筠的遗照。
许卿踩着脚凳,在彦则之相片旁,将郁筠的照挂了上去。
周伯想上前扶他一把,才挪动脚,看到许卿立在那二人的遗照前,很轻地说着什么。
他离得远,没能听见。
其实许卿是叫了一声,爸爸。
他在说,我回来了,爸爸。
他在问彦则之,当年,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
他告诉郁筠,妈妈,你见到他,就把他欠你的,全要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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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纸钱的时候,下人们支好火盆,搁了碳,许卿叫他们都下去。
金纸和元宝都是早备下的。
许卿拈起一把,撒在了燃起的炭火上。
他从手提箱里拿出最后几个物件,是几张单据,已有些泛黄,边角也磨旧的不规整了。
他一直收着的,收了十几年。
于郁筠而言,彦则之留下的东西,便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宝物。
而对于许卿来说,在他窘迫童年里,这些泛黄单据的给予者,那个遥远的、不曾谋面的陌生人,是给了他一线希望,让他和妈妈能维持生计,活下去的人。
许卿曾迈着小小的步伐,将这一张一张的汇款单,无比小心地揣进怀里,带回去给妈妈。
他是个很早熟的孩子,从不会问关于爸爸的事情。
可他知道爸爸是谁,知道爸爸叫什么。
于是当他看到汇款单上,那个与爸爸的名极其相似的名字,他心里充满疑问。
即便疑惑,他也没有去问妈妈。
他不想让妈妈再哭了。
他还是个小孩,却有些偏执的认为,汇款单上的这个人,说不定比爸爸和他的缘分还要深。
他不一定就是个好人,因为那个叫彦家的地方,只做好人,是活不下去的。
瘦小的男孩把每一张汇款单据都仔细收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他的小铁盒里。
他知道只要他活着,终有一天,能与这给予他一线生机的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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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一早就送了消息,彦堂之从商会出来,便直接来了老宅。
他进门的时候,祭奠已经全部做完了。
炭盆熄灭了有一会儿,彦则之和郁筠的牌位下,摆上了新鲜水果和现做的贡品。
彦堂之远远地走进来,见了许卿,唇边很浅地带上一点笑意。
许卿打正位上站起来,迎着光亮,向彦堂之走了过去。
在两人相近之前,彦堂之已经探出手,熟稔地把许卿拉进了怀里。
“叔叔……”许卿呼吸一乱,落进他胸膛,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他很是安心。
“我们回去吧,叔叔。”他嗅着彦堂之身上混着烟草的淡香味,觉得风有些寒,却又不想放开。
彦堂之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解下围脖给他戴。
许卿鼻尖上一点泛红,待彦堂之上过香,他转身走在前面,先一步出了老宅正堂。
彦堂之就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随同。
一句没提,方才地上那盆炭火里,没烧完的汇款单上,还清清楚楚写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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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联动番外一
出场:彦堂之、许逸城、袁祁、萧凌、曹睿、袁野……
全球徽商商会的老主席卸任,因有着官商一层的关系,声誉和辈分又大,南北各方相关的势力皆不吝劳顿赶去黄山参加老爷子的还乡宴。
这其中以老爷子亲自下帖邀请来的五位贵客尤为重要。
由南至北,海城许家,瑞信萧会长,产业横跨长江两岸的曹大少,以及军政世家出身的袁少将,最后是与袁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北方、城际两大企业的董事长——彦堂之。
想是老爷子多年不涉世事,对这几位在场面下的恩怨一无所知,否则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将这几尊大佛共邀于一张桌上。
这几位带进会场的保镖个个荷枪实弹,哪家的实力都不可小觑,直挺挺地往各家主人所在的席位后一站,跟大战前夕似的,擦枪走火只在弹指间。
曹睿交际多,一来二去倒也未过多掺和进另几家的对峙中。
而袁祁身边好在跟了个袁野,瑞信又是外资,萧凌背后杵着的一水儿都是鬼佬,二人虽因一个秦楚有些相互忌讳,但涉及政治和外交的敏感因素,眼下就明着杠起来也不大可能。
唯一难化解的就只有彦堂之和许逸城这二位贵主之间的深重积怨……
海城离黄山不远,许逸城有备而来,手下武装及部署几乎可以包抄一整个区,他跟彦堂之未算过的那些帐,似乎只需要一点点导火,马上就能烧得翻天覆地。
彦堂之心思深沉,即便是远道而来也不会全然没有准备,凭彦袁两家在军界的威信,彦堂之很轻易地就调动了东部战区第六十一军一个连的兵力进入黄山界,百十号人枕戈待旦,就驻守在徽商商会所在的稷山园区外。
冯老先生绝想不到,本应是他古稀之年卸甲归田的和乐宴,却阴错阳差成了一南一北两方势力暗中较量的修罗场。
这种焦灼的氛围从另三位贵宾分别暂离席位开始,彻底进入白热化。
彦堂之果然心机深厚,知道怎样才能真正刺激到许逸城。
于是探出手去拿酒杯,镶孔雀石的白金袖扣凛凛闪一点白光,他张开虎口用指尖去握高脚杯的杯脚,手腕向外,正正好露出一个不完整却咬得殷红的牙印……
许逸城的目光一下就沉了下去。
彦堂之轻晃酒杯,毫不避讳在宿敌面前袒露私生活,他漠不关心地口吻缓缓道:“家里的小东西闹脾气,让许主席见笑了。”
许逸城漠然凝神,一双长眼徐徐抬起,平视着彦堂之,态度非常冷静。
“无妨,他气急了才会咬人,从前在我身边,乖巧的时候多。”
他在说这话时,不紧不慢,眼神却始终从容,心平静和地观看对方脸色间的变化。
然而彦堂之未如他所愿,神色间丝毫无动,反倒云淡风轻地笑起来。
他笑着对许逸城说:“许卿问你好,他今天身上不舒服,就不来了。”
许逸城微一颔首的镇定显得持重而老成,拆穿彦堂之时所用措辞也显得毫不留情。
“是许卿不来了,还是彦总不让他来,使这样卑鄙手段,彦总是缺乏自信吧。”
“他不来和我不让,二者有区别吗?”
“区别可能在于,你一旦手段失误了,许卿随时都有可能回到我身边。”
彦堂之微微垂眼,深红液体在杯中晃动,语调平静到了极致,“许逸城,如果你今天晚上死在稷山,我倒是可以考虑让许卿送你最后一程。”
许逸城对他的狠绝不以为意,依旧端坐在席上,表情淡薄:“怕是你会错意了彦堂之,你以为这里是北京吗。”
“那你以为这里是海城。”彦堂之即问。
交战似乎进入一触即发的状态。
孟柯在这时走入会场,行色匆匆地向许逸城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一名身量瘦弱的青年,穿白色帽衫和休闲裤,宽大的帽檐遮住半张脸,他走路的时候低着头,虽跟紧了孟柯脚步,却很意外地并不显仓皇。
孟柯把他领到许逸城的身边,弯腰低首在许逸城身侧讲话。
许逸城略转了下头,随之站起身来。
“真是不巧,彦总自便吧,我要提前离席了。”
彦堂之自然无异议,“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