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看着他,很难想象这个人前一天还表现得默不作声,现在这个话唠的样子跟初遇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都要怀疑在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狛枝某个奇怪的开关了。
“快工作,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明明是预备学科,使唤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啊。”嘴上这么说,狛枝还是照做了,由于各种原因一度中断的清洁工作也在两人的全力以赴下完美收工,在太阳落至地平线,天色尚存一夕光亮之前,日向擦着汗水呼了口气。
七海也在这个时候将晚餐送了过来。
“我来迟了吗。”七海看着瘫倒在地的两人问道,“你们已经饿得爬不起来了?”
日向赶紧爬起来,接过包装精美的餐盒道谢:“时间刚刚好,我和狛枝正巧收拾完毕。”
“太好了。”七海又拿出了PSV埋头苦干起来,与两人挥手道别后直接回屋了。
日向环顾了一下刚打扫干净的房间,提议道:“去别的地方吃吧。”
狛枝没有异议,遵循着「复活」后的行为遵旨:日向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关于这一点,七海跟日向提过,当时的狛枝就是一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态度,兔美因此哭了好多次。但是日向感觉不出狛枝对他的依赖,只是单纯觉得他待在自己身边是受到自己强迫罢了。
「嗯……日向君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呢,但是狛枝君只愿意听你的话,不是吗?」七海歪着头表达自己的观点,围观的同学除了个别对周围发生的事不理不睬的,大部分都点头符合。
尤其是花村,他对此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共鸣:「换做是我也愿意被日向君使唤啊,毕竟是用肉眼观察都能看出来的巨乳,蕴藏着无与伦比的治愈力,就算是男人我也可……好痛!!」
「哦豁,不小心滑了一下啦!」听不下去的澪田给了这个留着鼻血的工口厨师一脚。
「呜啊啊……!流血了……!!」罪木手忙脚乱地上前检查花村的伤势。
日向只能苦笑。
第4章
来到中央公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漫天星光下用餐看似很浪漫,实际上日向有点后悔跑那么远。
饭菜都凉了。
狛枝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日向能够从他的动作判断他对菜色是否满意,想起小泉曾经抱怨过狛枝挑食的行为,他觉得那该不会是狛枝有意为之吧?
是想要激怒送餐的人,从而使其对他产生杀意吗?
……真是荒谬的猜测。日向自我否定了这一点。
跟以往不同,今天的狛枝没有前几天那么老实,不知道是不是破例开口说话的原因,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住了。
“虽然很感谢七海同学给我这样的渣滓送饭,但不得不说这顿饭菜实在是欠缺水准,味道连花村同学厨艺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你消停点吧,花村今天有其他工作的安排,饭菜除了有些凉,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啊啊,跟日向君是说不通的呢,毕竟是个没品尝过什么美味的预备学科。”
“狛枝,你是还想挨揍吗,再啰嗦我要收回之前的话了。”
“嗯?你是说那句「再怎么说我也不应该打人」吗?哈哈,我不是说了吗,那点伤痛根本算不上什么啊。”狛枝将自己的餐盒递给日向,“比起那个,不如说说日向君喂我吃饭这件事。”
“「喂我吃饭」又是什么梗?你真的欠揍吗!”
“我真是为你的智商感到悲哀呢……”狛枝将自己的餐盒放到一边,一把夺过日向的那份,“就像我现在对你做的事情一样,日向君也对我这么做吧。”他动作迅速地夹起饭菜塞到日向的嘴里,还为了防止他吐出来用手掌抵住,“呐?”
日向的心脏都停顿了一秒,狛枝那张俊美的脸庞靠得极近,他不由得呼吸一滞,感到血液都在那一秒钟的时间里凝固了。这不是日向第一次意识到狛枝凪斗的脸杀伤力有多大了,却再一次被吸引住了目光,他鬼使神差地咀嚼着,然后吞咽下了口中的食物。
狛枝就在这个贴得极近距离下笑了起来,弯起的眼角绽放盈盈春光,日向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拉开他的手呵斥道:“不要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嘴边还残留着那人手掌的温度,日向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耳根在夜色的遮掩下红了个透彻。
狛枝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得泪花泛滥,他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语调轻快得仿佛开出了花:“日向君太有意思了……”
这还是狛枝醒来后第一次笑得那么夸张,日向想到这一点,也就发不出脾气了。
“饭还吃不吃了?”日向没好气地拿起餐盒递过去。
狛枝喘了一会,总算停下来后接过来扒了两口,“我吃饱了,日向君好像也没胃口了吧?”他一眼就看穿了日向的想法,并帮他拿起了餐盒,催促道:“回去吧。”
“那么急着回去做什么……”日向跟在狛枝身后,他没有发现主动权的突然变换,还沉浸在有些混乱的思绪当中。
他不知道狛枝在想些什么,偏偏想要去探索这个未知的谜题,他的行为、他的话语,露出的表情和面对不同人给出的反应,都牵动着日向的神经。到底是为什么会对这个人那么在意啊?难道真像左右田说的那样是受虐狂……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日向就连苦笑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狛枝凪斗明明是如此讨厌的一个人。
到餐厅归还了餐盒以后,狛枝并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跟往日不同的地方是,在洗澡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一点口角。狛枝不让日向关上浴室的门,这个要求令人费解,日向当然不同意,没有谁洗澡是不用关门的吧,除非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情况。虽说旅馆小屋的浴室设计是透明玻璃,但是玻璃门的「开」与「关」还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至少在心理上能够安慰洗澡的人。
对于日向的拒绝,狛枝发射出更有说服力的言弹:“都是男人怕什么。”
无法反驳。
在日向看来,狛枝已经算是无理取闹的程度了,然而他拒绝不了这个人的任性要求,在决定将人绑在身边开始,就注定了之后的一步步妥协。
“狛枝,你一定是专程来克制我的!”
“不甚荣幸。”
很多人都想要「被注视」,那是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得到别人的关注能让人类有种「存在于世」的安心感觉。现在日向创就想反驳这个论点,因为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被注视」都能使人安心的,如果你在洗澡,旁边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的话,反而会激发内心的不安和慌乱。日向觉得即使是性别相同的两人,将身体完全暴露在另一个人的目光下也是极为羞耻的事情,他不懂狛枝怎么能对此冷眼相待?
水温在37°左右,不算太高,但打开后依旧是热气氤氲,饶是如此日向还是被狛枝的视线灼烧到了,他心理上都能感觉到视线刺激着皮肤的错觉。令人费解……狛枝观察自己的初衷是什么,有什么目的?难道仅仅是想要愚弄他,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吗?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狛枝的手段不同于常人。
淋浴之水冲刷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温度升高的原因,淋在皮肤上的水流令人感到丝丝凉意,为了确定不是热水器出了问题,他还检查了一下上面显示的数字。
的确是37°没错。
太折磨人了……十分钟都快要受不了,日向加快了搓洗的速度,匆匆裹上浴巾,从浴室里冲了出来。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胸口起伏的幅度也很大,狛枝咧嘴笑了笑,低声说道:“好快啊。”
日向咬牙忍住了冲上前殴打他的冲动,扔了一条干净的浴巾过去,喝道:“闭嘴,洗你的澡去!”
“那我要关门吗?”
“关上!”
“啊哈,开玩笑的。既然日向君都没有关门,作为回报我当然也不会关门了。”
“我让你关上!”
第5章
日向当然知道狛枝留下来不是为了看他洗澡,而是要跟他同床共枕的。
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时候他就在庆幸,还好一开始就拜托苗木关掉了两人房间里的监控,不然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他也不好意思让苗木看到啊。
狛枝并不是第一天在日向的房里过夜了。在新世界程序刚刚重启的那几天,狛枝确实是在自己房间休息的,但到了第三天夜里,唯一一次忘记锁门的日向,被突然造访的「客人」扑倒,并压住半边身体,使他动弹不得。刚开始还吓了一跳,有种回到了杀戮学院之夜的错觉,冷静下来才发现压在身上的人是狛枝。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也不知道是梦游到此,还是清醒着过来后秒睡,日向拍了几下,发现他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以防万一他还摸了摸对方的胸口,确认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