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太紧,”俞桑说,“饭都被你勒出来了。”
钟北辰又赶紧松开。
俞桑拧了拧车把,晃晃悠悠地起步了。
“你今天吃东西没?”俞桑问。
钟北辰没答话,脑袋似乎也没动弹。
俞桑就知道,怕是一点也没吃。
“抱歉,”俞桑说,“我不该这么不告而别……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钟北辰立刻回答。
钟北辰像是一个有些笨拙的学生。
连自己要学什么都不知道,但又很想学会。
所以干脆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奉为圭臬,严格执行。
俞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钟北辰搂在他腰间的,湿淋淋热腾腾的手背。
再重新回到车把上,控制方向。
也没说话。就这么在夜幕雨帘下沉默地行驶。
到了宾馆,开了个房间,又买了盒红烧牛肉面。
“没别的了,”俞桑说,“凑合填填肚子,明天再多吃点。”
钟北辰很听话地点头。
宾馆不算干净,地板上都是踩脏的泥泞。前台的接待员昏昏欲睡,房卡给错了两次,又模棱两可地指了个楼梯间的方向。
楼梯间没有窗,俞桑皱着眉头踩吱吱呀呀的木质楼梯,鼻尖充斥着腐坏的霉味。
到了地方,想让钟北辰洗个澡,却发现淋浴头不出水。
而俞桑最后的犹豫在打开热水壶却发现死老鼠的时候被击碎了。
“算了,”俞桑说,“你去我家吧。”
又折腾一个多小时,钟北辰终于洗了热水澡,吃饱喝足,又抢着把碗洗了。
俞桑家只有两个房间,一个俞秋霞住,一个他回来的时候住。
客厅很小,连沙发都没有。
如果要钟北辰落脚,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我的床有点窄,”俞桑打预防针,“凑合睡一下。”
钟北辰当然说好。
“……别总做这种计划外的事情了。”俞桑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说。
钟北辰说好的速度和他变脸的速度一样快,原先因为能和俞桑一起睡而隐隐高兴的脸立刻蔫巴了。
俞桑就有些哭笑不得。
床是单人床,两个人睡确实不宽裕。俞桑和钟北辰只能侧着,他的后背贴着钟北辰的前胸。
钟北辰在俞桑的背后窸窣,搭在腰侧的手举了举,犹豫老半天,俞桑只觉得后腰那块被钟北辰似有若无的动作搞得发痒。干脆手往后一伸,抓住钟北辰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腰上。
钟北辰立刻不动弹了,胳膊僵硬得要命。
俞桑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想钟北辰这样?小心翼翼。
其实说白了,钟北辰也没做错什么。
其他人上着赶着想要的,搁到俞桑这,就千万般不乐意。
好像都是俞桑自己斤斤计较,比别人凭空多长出一份自尊。
想及此,俞桑的胃里又翻涌上一阵难受。
“北辰,”俞桑面向空白的墙壁,轻声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工作也找不到,生活也无法兼顾。”
钟北辰立刻说不是,但也想不出什么论据,于是说完了,就僵硬地停着。
所以听起来也不太有说服力。
俞桑继续说:“你让我过得体面光鲜,到头来还得迁就我的脾气……不觉得我矫情么?”
钟北辰沉默了半晌,说:“我也不是……完全不懂。”
他搂着俞桑的腰,小心翼翼地贴得更近一些。
下巴也靠在了俞桑的肩膀上。
“我还记得,”钟北辰说,“你的那个关于空中楼阁的例子。”
随着钟北辰的话,俞桑的思绪好像也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午后。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钟北辰其实也不似表面诚恳,会很隐蔽地和他说一些谎。
但目的单纯,性质也不恶劣,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所以俞桑很轻易地把它忽视了。
总觉得还有很多时间,他可以和钟北辰慢慢交流,作为恋爱的必经步骤。
而钟北辰总有一天会懂。
“……是我让你丧失了控制权。”钟北辰说,“我第一次听到就应该懂的……但我没有。在情绪上来的时候,我还是……”
“……是你回来的那天晚上么?”俞桑轻声问。
“……是的。”钟北辰低声道,“我……我喝了酒,好想见你,但看不到,就很烦闷。我去问李艾文,说你们怎么加班那么严重,但我本来无意……我真的没想……”
钟北辰稳了稳情绪,说:“抱歉。我不是找借口。”
又说:“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钟北辰像一个暖炉,热乎乎地贴在俞桑的背上。
他的嘴唇离俞桑的后颈很近,说话的时候,俞桑能感受到温热的吐息声。